献身学术必须不惧危险

 

今天,本网站发表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苗福生先生撰写的“需要价值论”,一篇是我本人的“物化劳动和人化劳动的区别及《资本论》的体系”。两篇文章都与经济学的价值理论有关。先生文章试图建立新的价值理论。我的文章直接讨论马克思的价值理论,其中涉及到对马克思的批评。我的文章本身便是争论的产物;先生亦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够获得大家批评。本网站发表它们的目的是体现学术自由、促进学术讨论。

1949年以后的中国,马克思理论被官定为唯一真理。中国学术从1911年以前的独尊儒学转变为1949年以后的独尊马学。一篇以经济学的价值论为主题的文章,如果讨论其它价值理论而不加以批判的话,便意味着反对马克思的价值理论;而对马克思理论的批评无论出于完善马克思的“好心”还是反对马克思的“恶意”,也被视为反对马学。反对马学在1949年以后的中国就意味着错误甚至罪行。1949年以后,中国社会科学没有发展,中国社会科学学者没有长成,以独尊马学为标志的学术专制,无疑属于最重要原因之一。实际上,直到近日,还有人问我能不能公开讨论非马克思的价值理论,有没有危险。

首先,我要说,赞成而不是批评地讨论非马克思的价值理论,在中国是有危险的。只要中国一天不正式放弃“独尊马学”,今天让大家也可以赞成非马克思价值论的“网开一面”,便可能成为毛泽东1957年自称的“阳谋”。2005年刘国光提出要把经济学研究的领导权重新夺回到马克思主义者手里就是一例。从那以后,无论用“红色旅游”还是宾馆度假的方式,海外回归的经济学教师大都得根据刘国光的建议重新接受马克思主义再教育。什么时候再出现毛泽东第二、刘国光第二,重新禁止非马学研究、重新核定右派,都是难以排除的危险。

其次,即使现在还没有秋后算帐,但是要当官,研究结果要获得官方认可,获得什么研究成果奖,赞成地讨论非马价值论与非马学都有危险。也就是说,要想独立研究价值论,独立研究马克思理论,一个人准备承受没有官方资助、没有奖励、没有荣华富贵的现实危险。

但是,即使有这些危险,为着学术,为着自己的特殊兴趣,一个人也应当去研究非马克思的价值论,研究非马学,以及独立地研究马学。其实,即使研究官方马学也是有危险。谁能担保中国不会在我们见到的某一天宣布放弃“独尊马学”呢?谁能断言中国民间学术界现在西学、儒学引领风骚的局面不会长久呢?学术研究需要一个人的长久兴趣和长期努力。投机者可以在股市上风光,可无法在学术界立足。名人者如刘国光,虽然获得刚刚建立的“中国经济学奖”,但其“研究成果”,又有任何学术意义?不过给“中国经济学奖”、给我们中国人加上一个耻辱而已。

人的一生总是存在着各种危险。但人的一生又应当是大大方方的一生,建功立业的一生。学术界的建功立业最为可靠,因为学术成果不但有白纸黑字为凭,而且有时间可恃。但是,要想获取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学术成果,一个人首先不能惧怕政治受打击与人世遭冷漠的危险,不能有任何投机的想法。中国学术的进步,中国重新成为世界学术大国,不但需要学术自由的环境,而且需要若干中国人不惧任何危险的献身。

 

 “夜话”2008年第13期,200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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